我始终不和小娃讲话,整天关在卧室里看科幻小说,上网和爸爸聊天,或者看着妈妈的照片发呆。
“哥哥早!”小娃又敲着门喊。
她每天都来问我:“哥哥,去不去游泳?”“哥哥,去不去溜冰?”“哥哥,去不去图书馆?”天呐,女孩子真是烦死人!
“不去!”我粗暴地吼一声,小娃便不再出声。但第二天她还是来问个没完。
阿姨每天买菜、做饭、收拾房间,晚上辅导我们学习,有时上网和爸爸聊天,深夜了还要在客厅里画图纸,说白天小娃唧唧喳喳的干不下去。
爸爸虽然经常打回来电话,可十有八九找伊眉阿姨,一说就是半小时四十分钟的,总说“参数”、“相关数据”什么的,根本顾不上和我说话。
哼!都是因为伊眉阿姨,爸爸几乎把我忘了!
我故意好几天不在网上出现,让他找不到我。看着爸爸转来转去的找我,虽然有些不忍心,可就是赌气不答话。
一个月后,爸爸还是没回来,说实验还没完成,要呆一段时间。只是隔几天给我发一封电子邮件。网上也经常找不到他,
有时我在电脑旁等他等到深夜,可爸爸讲不了几句就睡着了,
他太累了。
我每天在电脑上给妈妈画一张思念卡,存在我的信箱里,不知道发到哪里去。
中午,我正无聊地玩着“大富豪”游戏,小娃又来敲门。
“虫虫哥哥,你的信。”说着,从门缝塞进来一个信封。
听她穿着拖鞋踢踢拖拖地走了,我捡起信封打开。里面是一张手绘的贺卡:淡蓝色的底色上画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,花丛上方是两只握在一起的手,旁边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:
“虫虫哥哥,生日快乐!让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!小娃”
今天是我的生日?我看看日历,是农历的惊蛰,真的是我的生日。
妈妈说惊蛰这天所有的虫子都苏醒了,代表着春暖花开,万物复苏,所以给我起个小名叫虫虫。
“妈妈,平时都是你给我做生日面,可今天....妈妈我好想你。”我把脸贴在妈妈做的靠背上,紧紧抱着妈妈的照片,眼泪禁不住流出来。
“虫虫,阿姨做了生日面,出来吃点好吗?”伊眉阿姨在门外说。
我擦擦脸上的泪水,慢慢打开了门。
阿姨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,小娃捧着一只插满蜡烛的蛋糕,客厅里回响着生日歌。
“生日快乐!”阿姨和小娃微笑着说。
“阿姨,小娃,我.....”我哽咽地说不下去。
阿姨把我搂在怀里,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,“孩子,我知道,妈妈去世以后,你一直很难过,但是总这样不行啊。妈妈知道了也会不安心的,是不是?”
我再也忍不住了,扑在阿姨怀里放声大哭:“阿姨,我好想妈妈!”
阿姨紧紧抱着我,抚摩着我的头说:“孩子,哭吧,这样会好受些。”
一年来,我第一次这样哭,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。
“哥哥,给。”小娃把一块毛巾递给我,“我爸爸扔下我和妈妈走的时候,我也这样哭了一次。”
我抬起头看看小娃。她黑黑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泪水:“以后我再也没哭过,有妈妈在,我一样幸福呀!”
伊眉阿姨把小娃也揽在怀里,眼泪滴在我的脸上。
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。阿姨做的菜全是我爱吃的。小娃边吃边告诉我,她5岁时爸爸扔下她和妈妈走了,就因为嫌妈妈只顾搞实验不家,小娃生病都顾不上。
爸爸走的时候,小娃拉着他衣服求他别走,可爸爸头也不回地走了,而且再也没有消息。现在伊眉阿姨身体不好,单位让她休息,终于可以整天在家陪小娃了。
我突然觉得小娃比我要可怜,至少我有非常爱我的爸爸和妈妈。中饭我吃了很多。下午,和小娃一起玩电脑游戏,开心极了。
晚上,爸爸发来了电子贺卡:
“儿子,生日快乐。实验快完成,等爸爸回家。听伊眉阿姨的话,和小娃友好相处。”
爱你的老爸
“爸爸,你也想妈妈吗?”我在心里问。推开窗户,今晚的天空格外晴朗,深蓝的天空布满了闪烁着蓝光的星星。周围静极了,好像能听到星星眨眼的声音。
“妈妈,你能看见我吗?”我对着满天的星星轻声说。遥远的星星忽明忽暗地看着我,像妈妈晶亮的眼睛。
我踏着凉台的楼梯爬上了天台,想离得妈妈近些。脚下街上的行人变得小如蚂蚁,头上的夜空仿佛伸手可以触摸得到。
“妈——妈,妈——妈”我向着满天的星星放声大喊,希望妈妈能出现。寂静的四周回响着我的喊声。
“妈妈!我好想你!好想你啊!”我的眼泪像天上的雨滴不停地涌出来,泪珠折射着漫天耀眼的星光,慢慢滴落在我的身上、地上。
正在这时,深蓝的夜空突然变得明亮起来,所有的星星一起放射出强烈的蓝光,慢慢地,蓝光聚成一束光柱,照射着我脸上的泪珠.......我被万道蓝色的光芒笼罩起来。
我呆呆地愣在那里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“嘻——嘻,哈——哈,嘻——嘻”一个像小孩大笑的声音从蓝光里传出来。随着笑声越来越近,一个蹬着小腿、捂着脸大笑着的小小孩,从蓝光柱里慢慢降落来。
他像坐在秋千上似的,荡来荡去地悬在我面前,整个身体是透明的,发着蓝色的光。大概有50厘米高,样子跟个小孩差不多,只是在太阳穴那儿多了一对蓝玻璃一样的弯弯的触角,背上还有一对晶莹剔透的小翅膀轻轻地呼扇着。
我惊讶得目瞪口呆,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。
他伸伸小小的胳膊,蹬蹬透明的小腿,绕着我飞来飞去。
“嘻嘻,虫虫,你是虫虫?”他用尖细而且响亮的声音边笑边问。
“你,你,你是外——外星人吗?”我咽了口唾味问。
“不——是!我是蓝光儿,星星的儿子!”蓝光儿边说边靠在我身上。
我感到他很轻,几乎没有重量。
他忽闪着眼睛打量着我。忽然,惊奇地伸出透明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脸,问:
“这是什么?”
“什么?”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。
“是雨吗?你的眼睛会下雨吗?”
“不,不是。”我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,“是眼泪。”
“眼泪?奇怪!我的眼睛为什么不会下眼泪?”蓝光儿摸摸自己的眼睛说。
见他像个小孩一样可爱,我放松了很多,仔细打量着这个天外来客。
这时,我才发现他的蓝宝石样的两只眼睛中间,竟然还有一只更大更圆的眼睛!
“虫虫,又想妈妈了是吗?”蓝光儿嘻嘻笑着问。
我点点头,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想见见妈妈吗?”蓝光儿忽闪着三只大眼睛问。
“当然想!可——是,妈妈——再也见不到了。”
“我有办法呀!来,你睁大眼睛看着我中间的眼睛,可要记住,不要说话,不要眨眼,你就会看到妈妈的!”
“真的?你不是骗我的吧?”我又惊喜又不敢相信。
“来吧,试试看!记住,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讲话,不要眨眼。”
蓝光儿用透明的小手拍着我的肩膀说。
我使劲点点头,睁大眼睛紧紧盯住蓝光儿中间的眼睛。
他深蓝色的眼睛像神秘的大海,泛着晶莹的蓝光。慢慢地,海水旋转起来,速越来越快,形成一个旋涡。
我觉得有些晕眩,但我不敢眨眼,努力瞪大双眼。旋涡飞转,渐渐地,中间出现一个深深的黑洞,里面逐渐变得亮起来,在亮光里,一双眼睛睁开了。
“是——”我刚想喊出来,想起蓝光儿的话,赶紧捂上了嘴巴。“是妈妈!”我在心里说。
妈妈黑黑亮亮的眼睛我永远都认得。
妈妈的样子渐渐完整了: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裙,围着长长的黄纱巾,微微笑着,向我轻轻挥着手。
“妈——妈”我在心里大声喊着,紧紧咬住嘴唇,用力瞪着眼睛,生怕妈妈会消失。
妈妈向我点点头,又摆摆手,好像让我不要哭。
“虫虫,快点,时间要到了。”蓝光儿催促我说。
妈妈好像也听到了,伸出右手,像原来一样打着手势:“5——2——0”
这是我和妈妈的暗语“我——爱——你”。
“我也爱你,妈妈!”我在心里说。
妈妈渐渐消失了,蓝光儿的眼睛又恢复了平静。
“谢谢你,蓝光儿。”我擦擦眼泪说。
“不客气!你该放心了吧?妈妈挺好的,就是挂念你,让我告诉你,照顾好爸爸,听伊眉阿姨的话。”蓝光儿忽闪着大眼睛说。
我点点头,问:“你现在就回去吗?”
“不,不,”蓝光儿晃着小触角说,“我要和你呆一段时间再走,这可是你妈妈交给我的任务!走,回家吧。”说完,他拍着翅膀往家飞去。
“嘿!你慢点,别让阿姨和小娃看见你,会吓坏她们的!”我追着蓝光儿小声说。
“知道,我会小心的。”他答应着,无声无息地飘进了我的房间窗口。
“嘿!你的房子好像我家,全是蓝色的!”进了房间,蓝光儿禁不住尖声叫起来。
“还不错吧?是我妈妈设计的。”我自豪地说。
“不错!不错!就像在我家一样,我喜欢!”他摸摸这儿,碰碰那儿,到处都觉得新鲜。
一转身,他正巧看到电脑上的屏幕保护图案——布满星星的夜空,他拍拍翅膀,毫不犹豫地迎面飞了过去,只听“嘭”地一声,他仰面朝天摔在桌上。
我赶忙跑过去扶起他,使劲忍着笑说:“你想干什么?三只眼睛还看不清路啊?”
他用小手摸摸脑门儿,奇怪地瞅着电脑说:“那难道不是门吗?外面就是天空,我只不过想出去玩玩而已!”
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,见他惨兮兮的样子,又怕他不高兴,连忙关上电脑,让他去看我的飞机模型。
玩了一会儿,我困得眼睛睁不开了,直打哈欠。
“你怎么了?为什么把嘴巴张得那么大?”蓝光儿问。
“困了呗,想睡觉!”
“睡觉是什么?”
“睡觉?睡觉就是,就是躺在床上,闭上眼睛,”我顺势倒在床上,说:“休息。”
“休息?为什么要休息?”他继续问个不停。
“因为累了,所以要——要休息——”我迷迷糊糊地说。
“那你现在睡着了吗?”他趴在我耳边问。
“还没。”
“现在呢?睡着了吗?”他喋喋不休地嘟哝着。
“如果你不出声了,我就睡着了。”
“哦。”他乖乖地闭上了嘴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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